劉行一問觀眾有沒有試圖去改變自己身體的方位、閉上眼睛單純用耳朵感受整個演出,不是被動的接受訊息。

 

劉行一說:聽音樂也像跳舞,你可以直接用身體感受音波的震動,想站起來就站,想跳舞就跳。

 

劉行一回應蔣慧仙:「剛開始作音樂,是重新發現自己的身體有新的版圖,有不知節制玩樂的快感,當他開始試圖掌握時,自然而然變得『節制』了。」

 

零與聲6.20表演的第一首曲目:0799041片段。

 

零與聲6.20表演的第二首曲子:「訊號產生器干涉」全曲。
 

零與聲620在地解放行動

 

【1998.6.20在地實驗訊】六月二十號,在地實驗網路電視台人文論談第一集演出,我們邀請到的是零與聲音解放組織作現場的聲音表演。零與聲音解放組織的成員目前是林其蔚、劉行一、劉柏利,而會後我們還邀請到前破報主編,也是與零與聲相識多年的蔣慧仙主持了座談會,讓觀眾有機會對零與聲提出意見,不論是攻擊或激賞。當天除了來賓與樂團的交流互動外,在地實驗網路電視台也在現場同步錄影,並及時播放。而本週人文論談第二集:林奕華V.S魏瑛娟的對談我們將於節目結束後兩個小時將內容上網,讓所有未及參與現場的觀眾朋友在第一時效收看我們的人文論談節目。敬請期待。

零與聲音解放組織6.20的演出是一場集體的SM儀式,所有人在房間裡被聲音攻擊、凌虐,觀眾伸展身體各種感官的觸角去感應他們發射出來的各種波長、頻率、震動,不只是耳膜的震動,所有的內臟,都有可能在共鳴中震盪、刺激,甚至激發出一種不明所以的窒悶噁心暈眩感。這也是零與聲想要的,選擇一種在所有「界定」以外的聲音演出,卻要直接刺入每個人的感官痛點。音樂對零與聲而言只是一種波長與頻率的組合、拆解,而所有物質都可以是發動頻率的主體。沒有結構,也不需要規則,他們單純從自己的身體經驗出發,尋求和整個世界共鳴的各種可能。討論零與聲的音樂流派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正如同你不能去歸類一個人內在的精神狀態是尼采的或德勒茲的,任何歸類只是不斷削弱原有的豐富性,而且永遠不能精準。

當天現場的演出基本上都是訊號產生器混合預錄的錄音,或訊號產生器干涉收音機的聲音,其中的第四首曲目還是現場接收 FM99.7的聲音直接干擾。但是因為受限於現場錄影及場地狹小等因素,觀眾和零與聲是分隔兩邊而坐,現場的觀眾不但坐在椅子上,還有燈光可以看見零與聲工作的演出。椅子代表了一個固定的空間,劃分了觀者與創作者的疆域之餘,也凝固了觀者接收演出的方向與方式。而零與聲這次的演出是沒有肢體表演的,純粹聲波頻率的召喚中,視覺應該退位給其他感官,收攏其他觸角以便集中力量。一場SM中,施虐者的暴虐無法得到受虐者的反擊、呻吟、激盪,全然的、被動的、無感的馴服是一種極端的不爽。會後大家討論到觀眾的主體,不約而同的談到空間與燈光對觀眾的設限。零與聲希望觀眾主動去探尋每個接受聲波的位置,在不斷的位移中找尋與音波的共鳴,也是在各種凌虐的形式中主動的反應。而觀眾的回應是: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中,很難放鬆的任感官指揮身體的運動。

對本次的演出;林其蔚自己打的分數是40分。劉行一、劉柏利也承認這次是一場失控的演出,劉柏利說:演出中明明想製造出什麼音,最後總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玩電子音樂和樂器的道理也沒什麼兩樣,就像玩吉他,偏偏你拿到的那一把每次都走音。聽過彩排的觀眾直接了當的說;彩排比正式演出精采。有種種解釋的理由被零與聲提出,包括現場演出的不確定性、收音機的收訊狀況…等等等等,旋又被他們自己推翻;林其蔚喃喃自語的問其他兩個團員:我們為什麼還是喜歡玩這種不確定的遊戲呢?明明知道危險,把所有的聲音都先錄好不是很好嗎……

當天座談會的氣氛略為詭譎,觀眾與零與聲的互動在不斷斷裂中修補縫合,座談會主持人蔣慧仙最後終於說出忠實的想法;零與聲是不是變得節制了?劉行一說;當他第一次玩這樣的音樂時,就像是發現了自己身體的另一塊版圖,讓他欣喜若狂;他就像孩子一樣放縱地試探各種可能。但當渾沌的風景越來越明晰,他也會不由自主想去整理、組織,甚至不斷思考為什麼這些東西不被接受。他不再只是單純的感受這些身體地景的震動,而開始想釐清這些器官的功能、名稱。

零與聲解放組織的成員林其蔚、劉行一將於幾個月後入伍當兵,這意味著零與聲即將解散兩年;這會不會是零與聲最後一次的演出呢?他們不作任何回答,但是選擇同時入伍已經是明顯肢解零與聲的動作;他們也承認入伍是為了要切斷與零與聲的關聯。長久在界定之外的場域中游離,也許現在是他們選擇一次長考的時間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