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吉諒認為現在所謂跨界的概念事實上並不新奇,古代的文人如蘇東坡早就實踐了詩書畫融合的境界。

 

侯吉諒談網路的多向文本寫作其實不是一個新概念,在電玩遊戲中的角色扮演也具備了多向文本的趣味,而創作終究是要讓人感動。

 

網路最大的功用其實在於強大的承載功能,讓文學創作者能以最少的物質來拓展一個發表空間。

 

「澀柿子文學網站」的網主曹志漣解釋如何應用簡單的電腦軟體來製作自己想要的網頁。
 

以靈魂的電荷充入生冷軀殼
網路究竟有沒有文學?

【1998.8.12在地實驗訊】「網路文學咖啡屋?那是等而下之的創作啦!」明日工作室副總經理侯吉諒,也是前時報週刊編輯,聯合報副刊編輯對目前網上正在進行的小說接龍下了一個無情的批判。文學咖啡屋是由聯合副刊所籌設的網站,玩一個網路文學創作的遊戲,規則是先找一個作家寫一段小說,再開放讓所有網友來接續結局。「這和傳統小說有什麼不一樣?成為另一種狗尾續貂,只以結局驚不驚奇來判定小說好壞,大家就一味的作怪,變成了偵探小說。一篇小說有不同結局,並不一定要在網路上才能成立。這並非網路創作的本質。」侯吉諒說。

這樣的論點似乎與文學網站「澀柿子的世界」網主曹志漣的想法相同。她笑著說:「網路是一種新的概念,新的媒體,於是大家就開始來關心所謂的網路文學,事實上大家關心的是網路,並不是文學。」網路作為一種新的媒材,有它媚惑創作者的能量,它容許了創作能配上聲光影音的效果,利用GIF檔、JAVA程式可以輕易地讓文字跳起舞來,SHOCKWARE可以做出互動式的精美網頁,麥金塔更是最聽話的奴僕,滿足創作者各式各樣的要求。文字盛在華麗誘人的托盤上送到讀者的眼前,供讀者細細咀嚼。問題是,文學會因此而變得更可口,或容易創造嗎?

網路的媒材有某些特質,最常被提及的就是超鏈結和立即互動。超鏈結的功能使作者能夠在作品中安排各式各樣的岔路,讓讀者每一次都有不同的閱讀體驗,然而這樣的概念在小說創作中屢見不鮮,卡爾維諾的小說是一個例子,台大外文系博士班的學生李家沂也舉了自己看過的一本中歐作家的小說為例,雖然是平面的紙張排版印刷,作者讓小說變成一種字典,百科全書的編排,讓讀者以尋找目錄條列的方式閱讀,同樣能造成多向文本閱讀的樂趣。或是像字卡一樣片段裝訂的小說,沒有所謂必然的閱讀方式。而立即互動的模式有二:一是作者以程式的安排讓讀者在作品中角色扮演,二是讀者與作者共同創作。但是前者畢竟程式有一定的限制,作者不可能做出太多難以預測的變化,而且類似的概念電玩遊戲早就在不斷的實驗,三國誌、創世紀等等,都是一種開放的文本架構,讓不同的參與者玩出不同的結果。侯吉諒悲觀的認為,創作者在技巧上絕對不可能與專業的程式設計團隊相比擬,而網路上的雙向創作必須也有程度極佳的讀者/創作者才可能有好作品。網路是一種新的遊戲,但是一切終究必須回到創作本身,作品最終是仰賴創作者給予生命,而不在短暫粗淺的交流。

但是李家沂以多媒體網路創作網站「妙繆廟」為例,指出網路創作在語言上的創造可能性。 「妙繆廟」網站上有一首詩「北京話的聲調練習」以完全無相關意義的詞組,乒乓、雞湯、鏗鏘, 玩一種純粹音律的發聲遊戲,勾出了中文久被忽略的形聲概念,用電腦程式讓字塊以某種頻率變換跳躍,造成讀者閱讀的速度感,讓文字回到它的本質, 跳離文字指向某些現實意義的必然。文字本身成為有運動性的,也同時有了獨立的生命。在傳統具像詩的創作中,作品頂多只能以文字的排列創造出物體的擬像,如將詩句向下對齊,以句子高低模擬出高樓的形象,再讓某些句子飛出上面的格線,讓字句乍看下就像是一群掠過高樓的燕子,而在電腦中的詩創作,除了字型排列的變化,利用動畫重新激盪出中國文字的音韻變化,創造一種速度感,而中國文字象形的趣味來創作,可能將是另一個實驗的空間。

而不論對網路創作的想像如何,幾乎所有人都同意網路是一個極佳的傳播媒體。侯吉諒認為,網路最大的功能就是它巨大的傳輸及負載功能,這是一個劃時代的發明。創辦文壇現今著名的三大詩刊都是大陸來台的第二代作家所創辦,而當年這些人都是當褲子才能支應詩刊的支出,現在任何一個年輕的學生利用學校的電腦上網,立刻能得到發表作品的機會,甚至聚集同好。網路承載了一定的社會功能,像晨曦詩刊、文學咖啡屋或多或少都鼓勵了一些創作的人口。它也讓實驗性強烈的創作有機會發表。如創作電玩詩的林群盛,它的作品除了在網路上發表,也不可能在一般報章雜誌中出現。而網路就提供了一個無限制的空間,讓詩的實驗無止盡的發生。

跨界是不是一個新的概念?藝術領域的界線似乎逐漸消融,具體的實踐方式體現在網路創作,電腦是紙、筆、畫板、樂器、剪接機……,所有藝術創作的工具。它能完成我們未曾想像過的,各種形式交融而成的創作,但是侯吉諒反問,鄭板橋呢?蘇東坡呢?蘇東坡是北宋的大書法家、大政治家、大詩人,它不僅融合詩書畫,而且每一樣都達至頂尖。現代社會的的遞嬗,愈趨精細的分工概念讓我們以為,詩人原本就只會寫詩,畫家只會作畫,這是天經地義。其實人原本就具備多種能力,而電腦就只是一種工具,讓現代人方便去實踐跨領域的創作。最重要的仍然是人的創造力。

另一種全人概念於焉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