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無事有鳥飛過聽聽吳瑪俐的寶島物語

【1998.10.22在地實驗訊】吳瑪俐近年來作品一直環繞著「人、土地、歷史」等議題，這次在伊通的展覽《寶島物語》回顧了她近年來幾件作品，包括《墓誌銘》、《新莊女人的故事》、《寶島賓館》及新作《天空無事有鳥飛過》。吳瑪俐這幾件作品頻繁的運用文字書寫，《墓誌銘》的主題是藉一篇悼念父兄的墓誌銘點出二二八事件中，一直被忽略的女性經驗。《新莊女人的故事》討論新莊這個龐大的工業城市底層世界的一些紡織女工。鏡頭近距離聚焦於女工踩動紡織機的機械動作，而後影片便浮起女工的自白，四面牆壁則是織上女工故事的布。新作《天空無事有鳥飛過》是談老兵的生活困境，進而點出台灣荒謬尷尬的國族認同，除了一禎照片外，以一篇以「他」為名的文字作為說明，文中的「他」，是一個複數形式的男人，代表這個族群共同的無奈境遇。由於這幾件作品都是結合文字/書寫與視覺語彙，吳瑪俐認為它們是詩數首，念誦出寶島的事/故，所以以物語稱之。

《天空無事有鳥飛過》是吳瑪俐喜歡的詩人洛夫的一首詩，伊通公園二樓，一整面牆是是14、15號公園的鳥瞰圖，圖上書寫著「一年準備 兩年反攻 三年掃蕩 五年成功」幾個大字，而在耳邊響起的就是短促的、偶然的關鳩鳥鳴。將數十年前的反攻口號書寫在拆遷前夕的14、15號公園，今昔對比的荒謬感油然而生，吳瑪俐說：「這些老兵被國民政府帶到台灣，告訴他們這些口號，數十年後的今天，他們卻面臨被趕出城市的命運。這些問題沒有過去，他們延續到現在，我的作品裡一直都有時間。」

他，台籍日軍，戰後變成國軍，捲入國共對抗，成為戰俘，回不了家。

他，在大陸從軍報國，到台灣堆煤挖石頭，娶妻生子，芋仔熬成了蕃薯。

他，為國民黨打仗、成為共軍、加入韓戰、被聯軍俘虜、到台灣當反共義士。

他，打日本鬼子、驅趕老共、幫韓人做飯、為美國撿廢鐵，只能求生存。…………

他，想回家，回到家，家不是家。

他，面對多舛的命運，無語問蒼天。……….節錄吳瑪俐《天空無事有鳥飛過》

《新莊女人的故事》是1997吳瑪俐在新莊文化藝術中心的展覽再現。新莊很早就開始發展工業，城市中遍佈台灣早期發展的紡織產業，紡織工廠也聚集了許多女工。在民國四、五十年間，新莊工業的發展也吸引了許多農村移民進入，標誌了台灣都市化時期的開端。吳瑪俐訪談了許多新莊的女性，有紡織女工、工廠老闆娘等，藉由她們的生命經驗整理出台灣的歷史脈絡。訪談內容中隱約觸及到台灣社會的現況，台灣在數十年的經濟工業發展後，生活水平提高，勞動條件相對攀升，紡織業這種倚賴人力的產業在國際上打不過大陸，產業逐步外移。「由於在台灣作成衣成本太高，我們開始到大陸設廠，現在的大陸就像以前的台灣，只要工廠招考，就會來一堆人。」從她們的談話中也隱約可以看出，新莊的人口結構及城市地貌隨著產業發展逐步變化。訪談中也有女性提到婚姻的不幸，提到「先生不太管小孩，有一段時間嗜賭，不回家。我不知道他在外面作什麼，那段日子很苦，我瘦得只剩43公斤。」吳瑪俐說：「這些紡織女工在縫紉的時候，紡織機單調重複的嘎嘎聲就像是打字機的聲音，她們雖然是在紡織，也很像是在書寫，所以我就將她們生命的故事寫進了布裡。」

吳瑪俐另一件作品《比美賓館》則是一疊黃色的名片，上面寫著：「政府立案 休息只要20元 中山北路名牌俱樂部 尋歡解悶休息好去處 比美賓館 Taipei Fine Art Motel 百萬裝潢 重新開幕 創新玩法 技藝超群 來過的都說讚！心動專線：（02）5957656 」5957696是北美館的電話，而TFAM則是北美館的英文簡寫。在街頭散發這張卡片是吳瑪俐1996的「佔領北美館觀念行動」。吳瑪俐認為賓館和美術館本來就有許多神似的地方，兩者都是有聲有色的場所，而且都凝聚在中山北路。而兩者大不同之處在一個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另一個卻會主動拉客。而為了和鄰近的中山北路的俱樂部、夜總會及林森北路的色情行業車拼，吳瑪俐於是替北美館製作了這張超級廣告單，目的無他，吸引關注而已。

吳瑪俐的作品社會意識濃厚，曾有藝評家認為她是受波伊斯的影響，強調作品的社會性。但她卻不認為。「1985我回台灣的時候，正逢台灣解嚴前，整個社會政治有極大的變化，身為一個歸國知識分子，當然希望台灣能像國外一樣發展。而當時我的作品都還侷限在抽象觀念性的的屬性，台灣社會的種種問題成為我新的創作題材。」1993年她曾做過諷喻書寫的作品：《咬文絞字》，將絞碎的文字填裝在書盒，擺置在架上。談的是知識消化的問題，近兩年則逐漸聚焦在台灣的社會問題，這次的展出《寶島物語》是她近兩年作品的整編，有興趣的人可以到伊通公園觀賞。展期：10月17日到11月7日。

（鄭美雅伊通公園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