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蔚與吳菀菱
 
 

《1999.4.11.差事》林其蔚與吳菀菱的行動演出

【1999.4.11在地實驗訊】四月11日,在地實驗獨家記錄了一場行動演出。這是零與聲成員林其蔚與吳菀菱第一次合作,互動的演出。

演出的發想是林其蔚的塗鴉。在軍中管迷彩服的日子顯然還算輕鬆,林其蔚一本大大的塗鴉簿上滿是奇思異想;各種圖像的拼裝組合,都是一具身體的恣意演出。林其蔚說;這些是我的身體直覺做了,隨後我再畫出。—所以都是可行。演出構想本來包括一個赤裸的男人,被地下社會四面細細的紅絲帶縛綁,置於中央。

林其蔚與吳菀菱以往都是輔大貓劇團成員,也都活動於甜蜜蜜;卻從未正式合作。這次林其蔚的行動概念一直流動而不確定,吳菀菱卻自始構思明確;不論地點或林其蔚的演出如何變化,她清楚的要「書寫」。

一場寂靜的「試演」在差事劇場展開。當吳菀菱拿出她超大的「毛筆」時,確實詭異。拖把的木棍及胸長,上面綑綁的是她自己的髮。鏡頭特寫下,棕黑的髮絲沾揉著墨黑的汁液,一個尋常的動作,髮絲的質地卻牽引著人心中魅惑的想像。髮絲摩裟著純白的宣紙,有一種溫柔的味道。細緻的髮沉入刺鼻的墨水中,提起,這支毛筆彷彿女巫手中的掃帚,一剎時沾染了魔力。──吳菀菱所說的;書寫的快感來自筆尖的插入,頭髮仿若身體的延伸,承受、創造書寫的快感。

林其蔚靜靜擺好了軍服,細瘦的身軀只餘白色的短褲。他開始以透明膠帶粘起報紙上的文字;在吳菀菱奮力書寫的同時。兩個人在空間上疏離而遙遠,吳菀菱專心致志完成她所預定的計劃;而遠遠的卻有一個人觀察;且破壞。當吳菀菱開始抄寫心經時,彷彿有些無聊的林其蔚,開始撕扯「大佛無戀」四個字;宣紙被他交纏,爬梳,編成辮子;跟著吳菀菱書寫的痕跡,他逐步的破壞,創造,觀眾看到的不是文字、心經,而是染黑的白色宣紙,因撕裂而抽絲的紙緣,紊亂的紙屑,純粹質材的感受。

一切都是安靜的。甚至有些過分的靜了。彷彿這個空間沒有發生過什麼。吳菀菱書寫完畢,自己打坐,口念佛謁。在吳菀菱的創作自述中強調了宣紙的擺置,使整個書寫完成了循環,因雙方身份的差異(軍/佛),當最後林其蔚將她的文字反向捲起,彷彿是這次行動的象徵註解。

演出結束,雖然林其蔚撕了大部分吳菀菱的經文,兩人似乎依舊沒有溝通到。吳菀菱完成了她想完成的,互動非她所預期,她也並不關心。林其蔚則一直在創造互動,除了破壞吳菀菱的書寫,他想做什麼,則是演出後大家所問。行動演出的種種元素;對空間的對話,演出者彼此的激盪,在此似乎空白,破裂。   

會不會有正式演出?對吳菀菱而言,她的創作已然結束;對林其蔚呢?依舊是流動的狀態。

(鄭美雅台北報導)

 

吳菀菱創作自述

「空與慢」表演拾記

從大毛筆書寫「大佛無戀」四字,到抄寫經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過程中,我經歷了文字的輪迴、破壞、延長與周折。宣紙鋪陳的框格與排列中,觀眾看見了空諦的演練,由思扯損毀的反動展示獲得了詮義的釋放。貫穿了專注書寫表象浮動的意味,正在於表演者隨機串連的運作和位移,因而軍制化的迷彩裝與黑白反差的呈現,獲得了政治與藝術的對話。而這種反捲軸和直接撕裂的意象加強了展演佛經的正負意象,使我將原點的坐禪啣接到終點的衣著,冥合為一,而不在乎圈連成團的迴紋針到底是否插穿干預、是否破壞我單純的一念書寫。

這次的表演在隨機的互動中得到書法的互動,宗教性質的純粹不單是容納了裸身牽疊作品的撕扯,也回收了改革書寫文法的意圖。兩位表演者的寂慢在結束宣告之後,仍以捲軸的動作持續著,這代表了文意的延異本質原本就是右派的覺醒,我個人認為書寫的快感在於筆尖的切入,用頭髮製成的大毛筆象徵著我身體的局部,拖拉著虔誠的抄寫專致,而卻受到撕毀的介入而反思,書寫也可以是靜默或出人意表的干涉嗎?或許我代表的空喻,承受到輕慢或緩移的搭配,達到了大佛無戀的心意,即心似慢的修行。

我很感謝軍服的只社使宗教面受到正向的啟蒙,正因為成團輪迴的紙張,我尋回了書寫擺脫置限框格的架構,返回心靈專注的原點。表演的命題印證了軍事的中途被牽回宗教心念的執著,由於捲軸相反方向的展示形式,結束了這次呈現書寫意態的真相,那就是即心成佛的謀反。當然我的虔誠並非單純功能化的運行或運轉,而是沒有預期結果的表現而已。但是除此之外,我們還洗刷了宗教行動的謗法性誤差,也就是說,這場演出使信心上的念頭和宗教活動的分離,連繫到純藝術展示行動劇的表徵。畢竟信仰和藝術可以一致也可以並置而藉以複製的。

從形式的陳列而言,我們擺脫的語言的原質,並不需要口語的對話來傳達「空與慢」的意象。書寫和撕毀皆屬行為,難道信仰的口誦就不是嗎?我們希望觀眾來反思這項觀點,並投注以批評和討論的空間。在表演當中我留下了誠摯的汗水,希望這項表演在實質上是成功的,我之所以選擇書法無非是想獲得功德,如今卻因夥伴的破壞取得反效果,但我內心仍有一股莫名的快感。墨水的枯乾使精神性粗糙了些許書勝的質地,而或許這才是我尋求的原點,在靜坐的儀式中,我反思了哲思的妄動,我並非心無雜念的,只期盼這場表演使人們關出了空與慢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