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梅毛三三兩兩藝術節危險鋼索上行走的遊藝庶民

【1999.11.11在地實驗訊】在中正二分局派出所小劇場，台灣渥克正推出「陳梅毛三三兩兩藝術節」。這次演出以三齣連演共計三小時的方式呈現，雖然劇目各自獨立，卻提出了小劇場另一種演出形式的可能性。同時也是陳梅毛14年小劇場生涯全面總結出發的全新力作。

整體來說，阿毛將人、事、物、地任意置放，在擲骰子般機率性的捉弄下，串聯了這三齣風貌截然不同的戲劇。第一齣『奶瓶在公園座椅上發酸』，無論是在結構或形式上，表現了清楚的美學企圖。一開始，乾淨的雙人獨白加上大量的配樂與音效，透露出異於往常印象中渥克喧嘩熱鬧的氣氛，有一種清新銳利的舞台劇風格。不過，渥克還是渥克，隨之而來的一貫惡趣味，還是讓觀眾看的既驚又喜！而全劇唯一的一句對話，是這兩個彼此「對」的人，最親密卻也是最殘酷的唯一共鳴。當初阿毛想創作這個戲，是由於他高中的時候就很想要一個小孩，然後就可以和小孩一起玩、一起出國留學，「那種生命其實是很貼近的」阿毛這樣說。如果等到30歲，或許就只能當一個下班後的爸爸。而因為他沒有小孩沒有家庭，如果在一個公園的座椅上放一個奶瓶，這個牛奶就只能放到發酸吧！找不到對的人、等不到對的人、找不到對的事好做。對阿毛而言一開始的靈感只是這樣子，但即使碰到對的人的時候，卻也不見得會認得彼此而錯過。

第二齣『蠢禍』，風格上和去年的【幹！一次只能爽一下】比較接近，阿毛說。之前渥克的東西是比較像肥皂劇的，當然它有故事有角色。但他試著將其結構拆解開來，重新組合拼貼，運用了大量觀眾熟悉的影像、人物、議題…等大眾流行符碼，像是一種塗鴉，其變化性非常的大。阿毛自比為「拾荒老人」，認為有許多東西單獨來看並沒有什麼價值，但這些東西對他來說都有一些local的、台北的，和自己的一些想法相關。在作品中他不只揶揄了自己，也揶揄了所有生活在台北的人，輕鬆嘲諷的帶入一種強烈的、愚蠢的、台北的味道。

第三齣『不想一個人但未必是你』，這大概是全國第一個這麼即興LIVE的演出吧。融合了PUB個人主義隨性的演唱風格與小劇場的實驗精神。同時將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歌手放在同一個舞台上，只見應蔚民四處的蹦跳遊走，陳珊妮則慵懶的靠在椅子上還不時對著他搖頭嘆氣，兩人歌餘間你來我往的吐槽，構成了寂寞的內與外的質感。因為在舞台上無法獲得共鳴，便只能將觀眾熱情的擁入，順便抹去了劇場表演與觀眾之間的界線。他們兩個無論是生命的型態、思考的方式都是很不相同的人。將兩個不搭嘎的人湊在一起，卻可能比一個人還要寂寞！對他們來說，如果這只是一個人的演唱會，都不會這麼寂寞。但是有一個不搭嘎的人跟我在一起唱歌，真是令人感到寂寞！阿毛認為，大劇場的歌舞劇中的歌舞基本上是為了劇情而服務，但他想做的是一種音樂與戲劇具有平等地位的東西。這次找陳珊妮和應蔚民，除了他們是他很喜歡的音樂創作者之外，同時也是他很喜歡的表演者，覺得他們在PUB的空間內很能掌握觀眾和現場的氣氛。而正統演員僅靠發聲清楚、走位乾淨、節奏感明確，是無法掌握觀眾的，尤其是他們還處在「第四面牆」，與觀眾是不相干的戲劇狀態。歌手應蔚民也提到，以他的角度來看，小劇場的觀眾與PUB的聽眾是完全不同的。在PUB，雖然每場的聽眾不一樣，但至少曲目變動較少，原則上音樂OK就沒什麼問題。而小劇場除了導演給的主線之外，一切都是自由發揮，音樂反倒是其次，整個氣氛、劇情走向流暢與否才是主軸，相對的如何與觀眾的互動就更加重要。這個作品對於兩個領域的藝術家都是新形式的挑戰吧。

阿毛說當初會想一次作三齣劇，是覺得人生沒有那麼多時間好浪費，也想讓單純看戲的行為更有趣、更有魅力一點。甚至考慮以後的形式都是三三兩兩，也可能五六部串在一起演一整天，本來「藝術節」就應該是一種節慶的、歡愉的東西。當然觀眾也可以看看然後回家睡個覺再來，高興就好。很明顯的，這次「三三兩兩」較以往台灣渥克的作品精緻許多，阿毛提起去年八月受邀前往香港「98小亞細亞」演出的感想。他說香港是一個高度資本主義化的地方，即使是表演藝術也是如此。他們看過外國太多好節目。而香港小劇場的專業程度，不論是技術或是演員的嚴謹，都要比台灣前進。而台灣渥克吸引他們的地方是，他們從來沒看過這樣不是很專業的演員，卻能把戲演的這麼有趣！香港一位藝術工作者說：「作為一個邀請者，邀請台灣渥克和陳梅毛，心裡知道是一個冒險，他總是把粗糙和不專業走在一個危險的鋼索上。它會變成一個很奇怪的創意、產生奇怪的品質，或者就是這麼糟！但是幸好這次香港的觀眾非常喜歡！」精緻的小劇場看多了以後，香港觀眾反而喜愛渥克這樣帶有粗糙質感的台灣趣味。反之台灣的大環境就與香港不同，去年同樣的劇碼【幹！一次只能爽一下】在台灣反映卻不如香港熱烈。因此從香港回來後，阿毛便覺得渥克需要作一些調整，因為普遍來說，台灣的觀眾是渴望精緻的。不過整體上，這次「陳梅毛三三兩兩藝術節」仍維持了台灣渥克一貫游藝庶民的骨架，也看得到她全新形式的轉變。

（吳衍興台北採訪報導）